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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能和自己說話,不能暴露我的行蹤,他們會傷害我,我不想聽他們爭吵,大聲怒罵。我好像幽魂,空有哀怨卻無能為力,那些粗俗下流的話一直竄進我的耳朵裡。我不能停止談論我自己,胸口裡面像有一種東西一直不斷脹大,可能是憤怒,也可能是黑洞的爪牙。我感覺自己要被撕裂。有人一直敲著牆壁,沒有規律,好像隨時要破牆而入。來的人一定是要殺掉我的。還有樓梯間不停來回走動的陌生的人,他們嘴裡總是喃喃碎念,目光無神。我懷疑他們空洞的外衣底下,有一把磨的鋒利的刀;我懷疑他們厚重的帽簷底下,藏的是不懷好意的目光。於是我躲在房裡,將門鎖上,撕毀向來重視的書籍,將之貼在窗片上,阻絕一切會讓我窒息的光線。


但是外面的人還是在我身邊,我可以聽見帶著喘息的嘲笑,讓人怎麼逃都逃不掉。我將電腦打開,把最喜愛的音樂放到最大,我試圖用美好的音樂蓋住外面的人的嘴,但是一點用都沒有。那兩種聲音並行著穿越我的耳膜。外面的人越來越多,還有人打破窗戶,試圖進入我的房間。突然我感到一陣憤怒,覺得每個人都該死。我來回踱步,全身因憤恨而發顫。我握緊拳頭發誓哪天一定要弄把槍來,我要射殺所有令我混亂的人。尤其是外面的人。


這時候我發現右手上全是割傷,還能看見一點玻璃碎片。冰涼的血液一直滴到地上,我停止了一切,出神的看著白色瓷磚和無規序滴落的紅色血液,非常漂亮。我想起小時候聽過的白雪公主的故事,還有其他。我開始哭泣,發現只剩下自己一個人。外面的人都躲起來了,但我知道,他們還會再來。我很難過,悲傷漸漸甦醒,而憤怒跟著淚水流出。


我開始幻想著每一個可能的臉孔,他們會溫柔的擁抱我。我們會溫馨和平的一起生活,沒有噪音,沒有害怕,沒有孤單。沒有那些外面的人。我們會在每個早晨寧靜醒來,然後討論今天的天氣。可能你恰巧喜歡做菜,你會幫我做一份早餐。可能你會賴床,那也沒關係,因為有你,我也不想醒來。


我們都會有一份工作,我會邊工作邊計畫著我的醫生夢。或許你也可以不必工作,你最大的職責就是當我的醫生。我們偶爾會爭吵,但是你會讓我知道,這些爭吵的目的不是傷害我,而是因為你愛我。我會不相信你所說的,因為每個說愛我的都只是想抹殺我而已。你這時候你不會煩著我,急著解釋你愛的真誠。你知道我某些想法的偏激,而不急著改變我。你會一貫沉默擁抱著我,這會讓我感到安心,讓我覺得自己被你需要。但其實需要你的人是我。我喜歡一個人靜靜發著呆,這時候你會默默的做著自己的事。我們可能不會有相同的偶像和嗜好,但我會試著去了解你所喜歡的,或許我可以從中看到不同世界的風貌。你可以不用了解我的喜好,但是不能禁止我做我喜愛的事。


如果你願意,我們可以一起存錢,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定居。如果你不喜歡,我們還是可以繼續這樣寧靜美好的每天。如果你希望,我們可以一起洗澡,一起上床睡覺,或許還可以做個愛。我會在結束之後抽一根菸,你要忍受我這小小的不良嗜好。我會盡量讓自己穩定,不會再輕易的傷害自己,因為我看見你臉上為了這些而有些哀愁。我們寧靜的生活著,直到某天我醒來,發現這一切只是我的幻想而已。


外面的人還在咆哮,討論著要如何刨出我的心臟,要如何煮出一碗甜膩的血管義大利麵。他們一直詛咒我,用惡毒的口氣叫我去死。我好累,我好想睡覺。於是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,和那一小片血跡。可是,世界就是這樣,做什麼也不讓你如願。我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,好像被注射了微量的興奮劑一樣。但這是我的房間,沒有電音,沒有搖頭,只有我最喜愛的黑色星期天大力撥放。


我厭煩了在地上的清醒難眠。我用剛才在地上的血團開始畫畫。我畫了我喜歡的那種畫,色彩單純的兩色畫。其實一般來說我比較喜歡黑色和白色的,但是管他的,紅色和白色也沒什麼不好。我用眼淚把畫痕抹淡,再劃下新的血液讓顏色沉重。我開始頭暈,開始昏昏欲睡。我知道我將真正睡去。


而我向上天祈願,如果可以,請別再讓我醒來。


2005-12-20 23:59: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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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death0326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